听听高烧不退,沈茜一个人把儿子送来医院。
从四岁开始,听听就得了怪病,总是无缘无故地发烧,隔半个多月就病一次,看遍了各大医院都没有治好,医生的结论一致,听听是个健康的孩子,不需要治疗。
听听没生病前,是公婆帮忙带孩子,沈茜去上班。现在为了给听听看病,沈茜不得不放弃工作,成了家庭主妇。
听听今年六岁了,马上要上小学了,可是怪病还没见好,沈茜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把儿子抱来医院,有时候是她自己来,大多数是丈夫王泉陪她一起来。
打上退烧针,听听哭闹着说要找爸爸,怎么哄都不听,沈茜忙给丈夫打去电话,那边一直没有接通,她心急如焚。
王泉是一家装修公司的副总,工作很忙,虽然平时也有不接电话的情况,可不到一会儿就打回来了,这一次有点久了,过了半个钟头,沈茜的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。
“妈妈,我想喝水……”听听的小脸烧得通红,说话也没有力气。
沈茜很是心疼,眼泪含在眼眶里,差一点就掉下来,她强忍着转过头去,摸向卡通书包,突然发现一个问题。
“糟糕,你的杯子我忘带了,这样吧,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新的好不好?”
“要卡通图案的,我最喜欢超人。”
毕竟是小孩子,一听要买新的水杯,听听顿时来了精神。
“好好好,我现在就去,超人的。”沈茜擦擦眼角,起身走出单人病房。
超市就在一楼大厅,保温杯在进口左转第三个货架,因为来的次数多,沈茜已经对医院的布局烂熟于心。
买好了杯子,沈茜排队等待结账,她的左手边是一面玻璃,乱糟糟的头发,大大的黑眼圈,粗糙的皮肤,玻璃的反光映出了一个相当憔悴的女人,她还不到30,看起来就像40 ,沈茜不由得望着自己的影子发呆。
突然,沈茜隔着玻璃看到一抹熟悉的红色。
等等,那不是自家的轿车嘛。
鲜红色的车子慢吞吞驶往医院车库,正好路过一楼大厅,从她这个角度看地再清楚不过了,她再三确认了一下车牌号,一点没错。
王泉每天都会开着这辆车去上班,可是,他不是应该在公司吗?怎么来医院了?还有,副驾驶上的那个白衣美女是谁?
此时沈茜已经结完了账,她拿起钱包快步穿过大厅,新水杯都忘了拿,她下了电梯,径直来到地下车库。
车子停在了不起眼的地方,但沈茜还是一眼就看到了,车里的两人好不亲密
,那默契的迎合,不堪入耳的调笑,断断续续的私语,看得出两人不止一次像这样幽会了。
拿着钱包的手攥紧,沈茜的心不由得隐隐作痛。
“妈妈,我的新水杯呢?“沈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病房,刚一进去,迎接她的是听听不满的童音。
“听听,如果爸妈离婚了,你想跟谁?”沈茜现在满脑子都是王泉和那个女人缠绵交叠的场景,她抑制不住想到了离婚这个词,完全无法考虑其他问题。
其实,这个词她以前也想过,那是在她和王泉结婚三周年的时候,王泉为了一件洗坏了的衬衫和她大吵大闹,甚至扬言要断了她和孩子的生活费。
那时的沈茜终究没下狠心离婚,因为孩子,也因为她娘家经济不好,父亲又有病,她的工作能力很一般,大部分支出包括父亲的医疗费都要依靠王泉,他是个会挣钱的男人,单凭这一点,她就被拿捏地死死的。
可是不离,不代表这个念头不存在,就在刚才,这两个字突然又出现了,在沈茜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。
“我不要新水杯了,不要了……我是个乖孩子,我……乖乖的……”听听显然是被沈茜的问题吓住了,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母亲的表情让他觉得很可怕,他像是讨好似的低下头,喃喃自语。
看着懂事的儿子,沈茜心软了,她心里再苦也不想为难孩子,设想一下,如果她离婚的话,一定会争取听听的抚养权,可她拿什么争?拿三位数的银行存款和无底洞一样的娘家争吗?
如果不争取,就等于把听听的人生交给了后妈,天下没有一个亲妈愿意主动选择这条路,更何况有句话说得好,有后妈就有后爸,沈茜不敢想象,听听以后会受到怎样非人的对待,她承认自己胆小,不敢拿听听的人生去赌。
所以离婚这个念头,像是掐烟头一样,刚刚点燃,就被她狠狠掐断了。
距离沈茜发现王泉出轨,已经过去一个多月。
沈茜本想装作若无其事,等王泉哪天玩腻了主动回归家庭,可她心里有根刺。
她讨厌王泉身上的味道,讨厌王泉吃饭的姿势,甚至讨厌王泉在床上的邀请,这让她不由得联想到王泉和那个女人缠绵的场景,她变得很冷漠,夫妻生活硬是在她的冷淡和回避下,压缩为0。
沈茜像变了一个人,王泉同样变了,他似乎觉察到沈茜知道了他出轨的事,索性把沈茜和孩子晾在一旁,自己则变成了这个家的隐形人。
白天,王泉不在家吃饭,晚上,他也不回家睡觉,即使回家也是打游戏看篮球赛,连话都不肯和沈茜多说一句。
对于沈茜来说,这个家仿佛变成了一个冰窟窿,只有置身其中的人,才明白那刺骨的寒冷和即将被绝望淹没的无助,沈茜想过死,可她才活了不到30年,难道就因为丈夫的出轨和冷暴力,就要轻生吗?
沈茜虽然软弱,但不傻,她知道王泉的错在先,她不会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,更不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。更何况,她放不下听听。
两个人都变了,这个家唯一没变的是听听的病。
不仅没变,还比以前更频繁了,以前是半个多月,现在变成了十来天,沈茜就要带听听往医院跑一次。
“茜茜,不是我说你,这两年听听快被你带成了药罐子,你不看看,哪家的儿媳妇像你一样,婆家好吃好喝供着,老公还补贴着你娘家,可你呢,不上班就算了,连个孩子都带不好!”婆婆找上门来,说是来探望孩子,可一张嘴就是像连珠炮似的数落。
“妈,听听他……”沈茜想为自己辩解两句,可话没说出口就被公公拦住。
“茜茜啊,别怪你婆婆说话难听,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像听听住一次院就要花个三四千,关键还查不出是什么毛病,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,不如你和泉子再要个二胎,一来我们老了也有个盼头,二来听听的病万一治不好,我们王家也能有个后。”
沈茜一愣,她听出了公公话里的意思,原来在婆家眼里,她就是一个看孩子的保姆,外加传宗接代的工具,关于生二胎,公婆可以直接跳过她的想法,擅自决定,公婆强硬的态度,让她的心微微收缩了一下。
入夜,王泉依旧没有回家,沈茜睁着眼,直直盯着钟表,看着夜光时针足足绕了大半圈。
她几乎一夜没睡,脑海里反反复复是公婆的话。
她明白,人都是自私的,是人就会为自己打算,公婆想要个健康的第三代无可厚非。
沈茜不想道德绑架,可公婆明晃晃的私心,强势的语调,嫌弃的表情,让沈茜难以接受。
加上丈夫在外风流,沈茜根本找不到生二胎的理由,再说了,现在她过的这是什么糟心日子,生二胎干什么?难道再多拉一个孩子跳火坑吗?
此时,除了反感公婆的自私,让沈茜更加后悔的是,当初为什么要嫁给王泉?
在很多人眼里,王泉能力出众,赚钱多,家庭条件也不错,但实际上,王泉强势,大男子主义,脾气不好,动不动就对她颐指气使,即使没有王泉出轨这件事,沈茜也觉得这场婚结得好憋屈。
出嫁的时候,父母一直对她说要当一个贤妻良母,可为什么男人娶妻的时候,没人要求男人要成为一个贤夫良父呢?
好像男人只要会赚钱就万事大吉了,即使他们出轨家暴,一句会挣钱,他们就蒙混过关了。
而女人呢,要会生娃,会做家务,会带娃,会工作,会交际,会省钱,会自律……如果哪一点做不到,外界就会给女人贴上“不贤惠”的标签。
男人是人,女人也是人,不是机器,需要被善待,被尊重,被认可,被体谅,如果没有这些,那真的不如不结婚。
半个月后,沈茜带着听听搬出了王家,临走前,她把结婚照和全家福都扔了,只带走了她和听听的合照,还有听听的出生证明。
她想通了,与其在王家吃尽苦头,不如回娘家潇洒自由,当然,她是不会轻易离婚的,除非王泉给她足够的赡养费。
公婆很快杀来了娘家,刚开始还气势汹汹,指责沈茜心太狠,不让他们见孩子,后来看沈茜无动于衷,该干啥干啥,他们也怕了,毕竟现在重新娶个媳妇不是个轻松的事,他们年纪大了,要留些钱养老,如果再娶,光房子车子彩礼就让他们吃不消,倘若女方是初婚,父母再有别的要求,那又会是一笔巨额开销。
王泉也来了两次,可是被沈茜赶出了门,以前都是她低声下气地求王泉,只希望他能回心转意,好好过日子,现在反过来了,沈茜铁了心不想让王泉好过,她头一回这么有底气,也是头一回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。
终于,王泉先挺不住了,他提出了离婚,他父母不愿要听听这个病孩子,主动放弃了抚养权。
因为沈茜事先搜集了不少王泉出轨的证据,法院判王泉赔了沈茜不少赡养费,除此之外,每月还要另外支付3000抚养费外加1000元的治疗费。
离婚后,沈茜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,她的眼里有了光,也爱化妆打扮了,脸上的憔悴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红润有光泽。
她找了一份和大学专业对口的工作,虽然她能力一般,但她的勤奋认真受到领导的赏识,短短一年连升两级,工资也水涨船高,很快攒够了给父亲治病的钱。
不仅如此,听听的怪病也有了眉目,医院的黄主任发来了好消息,听听符合罕见病的特征。
他们要带听听去国外知名医疗机构检测,如果确认了,他们会给听听免费治疗,直到听听痊愈,但是有个条件,需要母子俩配合完所有治疗,并同意公开所有数据作为医院的独家研究内容。
沈茜同意了,这是一个好机会,这意味着听听的病终于看到了希望。
再后来,沈茜听说王泉和那个女人搞什么投资,挪用了公款,被公司开除了,还涉嫌犯罪什么,房子也被抵押了,知道这些,她的心里已经没了波澜,王泉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的名字。
沈茜很庆幸当初选择了离婚,她现在有能力,有娃,有钱还有自由,以前那些不堪回首的日日夜夜,如今就像是燃尽的灰烬一样,轻轻一吹就不见了。
女人啊,靠谁都不如靠自己,离婚不可怕,怕的是把只剩空壳的悲剧婚姻当做归宿,与其在漫长凄凉里身不由己,渐渐老去,不如离开渣男,重新出发,活成自己最想成为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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